馬漢軍:我為二哥喊媳婦
《我為二哥喊媳婦》
每年過年，我總會想起二十多年前為鄰居二哥喚媳婦那件讓人想來落淚的故事。
鄰居二哥姓張，叫二喜，家中排行第二，住在我們家前院，是我一個遠門表姑的孩子，因兩家沾親的緣故，走動自然也就多些。二哥人緣好，人長的也還端正，又懷有較好的武功，但由於家庭窮困，快三十的人了還是光棍一條，這在當地農村大大超過了婚娶的年齡，這事讓二哥著急上火，他父母也整天為這事愁的唉聲歎氣。表姑托人給他保了幾次媒，人家到他家一看那窮光景，就搖頭拉倒了，這其中也有比二哥歲數大，死了丈夫拖兒帶女的，可就象邪門似的一個也沒成。也難怪，當時生產隊一年分有數的那點糧食，表姑父兩口子身體不好，年齡又大了點，掙不到多少工分，二哥身下有兩個妹妹，小妹上學，大妹下學沒幾年隻能掙半個勞力的工分，這樣一個一年缺半年糧靠國家救濟的窮家，誰敢嫁過來，那不是自個往火坑裏跳嗎？表姑不甘心讓二哥打一輩子光棍，無奈之下，聽人勸說想出了用大閨女給二兒子換親的下策，剛開始的時候二哥一百個不願意換親，架不住眾人輪番攛掇和母親的哭淚相勸，勉強答應了。這事給他大妹一說，當時就哭成了一個淚人，哭過鬧過之後，違心地答應了。表姑托人求人在二十裏之外的一個村子找到了條件差不多的兄妹倆，相親後互相同意，婚事就定下來了，兩家開始定日子、送彩禮，張羅著給二對新人結婚。眼看離婚期還有二十多天時間，一天早晨村中有人早起到井上打水時，發現水井旁二哥的大妹子常穿的衣服、男方送的婚娶衣服散落一地，急忙喊來表姑全家，村中眾人幫著打澇屍體，這樣又是井中撈，河中查的折騰了三四天也沒有結果，最後才先知他大妹子已和本村一個男人私奔到東北去了，二哥的婚事再次落空，二哥一個人整天無精打彩。轉眼間已臨近春節，當時我因為想跟二哥學武術，便成了二哥的跟屁蟲，放了學就往二哥家跑。那天是臘月二十八，表姑拿出幾塊糖，神秘地交給我一個“重任”，即是在大年初一半夜，趁別人不起床，圍著我們村子（全村30多戶人家，160多口人）一邊跑一邊喊“姓王的、姓李的快來和二喜配夫妻，二喜是個有福的。”邊跑邊喊，圍著村子轉三圈。聽人說這種方法特別好使，有的光棍就是用這種方法喊來了媳婦。臨走表姑叮囑我“好好喊，給你二哥喊來媳婦，表姑給你做新衣服。”表姑又給了我一雙大半新的布鞋和一包羊角蜜。（一種甜糕點）說真的當時我很感動，這樣的“重任”簡直讓我受寵若驚，以前二哥娶不上媳婦，我幹著急使不上勁，這回可是英雄有了用武之地，我心中暗暗使勁：一定好好地喊，給二哥喊來一個媳婦……。年初一那天，半夜一點多鍾我就興奮地起床了。天陰沉沉，黑呼呼地。陰冷地北風中偶而傳來零星的鞭炮聲和幾聲狗吠。我莫名地興奮著，一出家門便大喊起來,“姓王的、姓李的在、快來和二喜配夫妻，二喜是有福的，姓王的、姓李的、快來……。”我邊跑邊扯著喉嚨喊著，引得全村的狗齊聲大吠起來。圍著全村跑下來三圈，我已累得大汗淋漓。喊完後來到前院表姑家，表姑滿意地一邊往我兜裏塞好吃的，一邊笑著誇我，“小四（我在家中排行老四）這回真賣力了，引得全村的狗直咬。”二哥高興地送我一盤大地紅鞭炮。接下來的日子裏，我便高高興興地等待二哥結婚的消息傳來，一直等到再一次過年，仍然沒有二哥結婚的消息傳來，二哥還是光棍一條，就這樣一連給二哥喊了三年媳婦，一次也沒有靈驗過，我的熱情也一年比一年小。第四個年頭表姑沒再讓我給二哥喊媳婦，而是再次張羅著用二閨女給二哥換親。事情剛有了一點眉目，二閨女便跟本村一個大齡青年自由戀愛，趁一次到縣城買東西的機會，偷偷私奔到了黑龍江省的一個磚廠。這大齡青年便是我的大哥，表姑的二閨女便成了我的大嫂……。幾年後的1991年，我來到大哥所在的黑龍江省在煤礦當了一名礦工，大哥大嫂在我來到東北的那一年，帶著兒子回到了故鄉—山東，從此我便與二喜哥失去了聯係。2009年春天我終於回到了闊別20年的故鄉，再次見到了張二哥，我和張二哥眼裏都閃動著淚花。二哥家是幾年前新蓋的二層小樓，大大的院套，屋裏家用電器一應俱全，安上了電話，廚房用上了煤氣，洗澡用上了太陽能。二嫂是個端莊大方的婦女，她和張二哥是在十八年前結的婚，十七歲的兒子正讀高二。原來在我走後的第二年，張二哥借錢建起了一個蔬菜大棚，在張二哥的精心伺弄下，一年收兩季，年收入近萬元。後來二哥在賣菜的過程中，認識了同樣家中有蔬菜大棚的二嫂，二嫂比二哥小10多歲，兩人賣菜送菜幾乎天天見麵，二哥經常幫助二嫂的忙，時間久了男有情，女有意，一來二去二人便好上了，一年多後二人終於組成了一個家庭。婚後二人恩愛幸福，用手中的積蓄又建起了一棟蔬菜大棚和一畝葡萄園，正趕上鄉裏進行農業結構調整，建起了全國有名的蔬菜基地，地裏產出的蔬菜直接裝車運往全國各地，兩口子的錢袋子一天比一天鼓，生活一天比一天好，銀行裏已有了十多萬元的存款。看著張二哥幸福的笑臉，耳際仿佛又傳來了二十多年前年初一夜，我為二哥喊媳婦的聲音，“姓王的、姓李的，快來……。”
作者：馬漢軍地址：黑龍江省雙礦集團集賢煤礦宣傳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