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未破曉,樓下便傳來一陣汽車的轟鳴聲,今天是2025年正月初十,爸爸已經到礦上上班好幾天了,作為一名采煤工人,他在煤礦行業幹了十多個春秋。望著爸爸開門上車的背影,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牆角那斜靠著的紅色舊摩托上,刹那間,往昔的記憶如洶湧潮水般湧上心頭,我的眼角不禁泛起了淚花......
小時候,每次看見爸爸跨上那輛漆皮斑駁的紅色摩托,車尾綁著鋁製飯盒,在風雨中劃出一道暗紅的弧線,總覺得他是世界上最威風的人。說起爸爸,他是個地地道道的農民,曾經靠著家裏的一畝三分地勉強求著生活。然而,隨著我和妹妹的相繼出生,家庭負擔越來越重,爸爸是個戀家的人,他不願意像其他人一樣外出打工,後來,在礦工大舅的介紹下,他正式進入礦山,從此開啟了長達十多年的井下工作生涯。
兒時的天真總是帶著幾分莽撞。記得十四歲那年,趁著爸爸去坡上幫媽媽挖紅薯,我偷偷推出這輛紅摩托,想要體驗一把“迎風帥氣”的感覺。可沒想到,車身遠比我想象中沉得多,我剛跨上去,車子就歪向一邊,後視鏡在磚牆上磨擦,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響,車頭燈瞬間碎成了一地的玻璃渣;更倒黴的是,這一幕剛好被回家的爸媽撞見。我嚇得縮在牆邊瑟瑟發抖,爸爸那布滿老繭的手揪住了我的衣領,但在媽媽的驚呼聲中,他的手又緩緩鬆了勁。那天晚飯後,我無意間聽見爸媽低聲交談,說去街上修車換零件需要兩百塊……那一刻,我才第一次深刻認識到,這個錢需要爸爸在幾百米深的礦井裏辛苦工作兩天多才能掙到。
從那以後,這輛“受過傷”的老夥計依舊每天馱著爸爸往返於家和北礦之間。車箱裏有時塞著帶給工友的止痛膏藥,有時裝著給我買的教輔書籍。直到高考放榜那天,當我在通知書上看到自己的名字時,才猛然發現,爸爸鬢角的白發已然和摩托車坐墊上的鹽霜一樣,斑斑駁駁。
時光匆匆,如白駒過隙,我們都已長大成人。如今,這輛退役的摩托車靜靜地停放在房子的沿廊下,油箱上的刮痕裏還嵌著礦場的煤渣。每次輕輕擦拭那些歲月刻下的深深淺淺印記,我仿佛能觸到父親手掌上粗糙的老繭,摸到那些被礦井染黑的無數個清晨與暮色。原來,曾經後視鏡裏破碎的光影,早在我們不知不覺間,悄然拚湊出了整個家的郎朗晴空。
去年,爸爸換了一輛二手小汽車,但那輛紅色摩托依然是我記憶中最鮮明的畫麵。它不僅是普通的交通工具,見證了爸爸無數個早出晚歸的日子,更是父愛的生動象征,承載著我們一家人的生活點滴與未來希望。每當我回想起那些過往的歲月,心中總是充滿無盡的感激。感謝爸爸的默默付出,也感謝那輛摩托車,它用自己的“身軀”托起了我們一家的生活,也承載著礦山人對未來的憧憬與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