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瑞:我的爺爺

92歲的爺爺身體還算硬朗，瘦但精神還不錯。爺爺耳背，我們都學會了扯著嗓子和他“喊話”，他卻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別喊，我聽的見。可你稍微放低幾分貝，他又會追問：“你說什麼？”簡直叫人哭笑不得。可今年以來爺爺精神不如以往了，經常無憑無據的胡說，有時一個人邊說邊哭鼻子，我們才真的感到爺爺他上年紀了。

我和老公剛認識不久時曾去家裏看望過爺爺，那時奶奶雖然癱臥在床但是老兩口還能說說話。同輩裏爺爺奶奶算是高壽的，自前年奶奶去世後，爺爺一個人便顯孤單了。在爺爺的三兒兩女中，爸爸是老小，奶奶去世後，孝順的爸爸便把爺爺接來和我們住，家中四世同堂住在郊區自己的平房裏，爺爺有間自己的房子，閑暇時爺爺除了睡覺外會到我們的屋子裏來坐坐，和我們說說話。

周末我和老公都在家，爺爺估計一個人也挺無聊的就來我們屋了。進屋後看見電視開著便一邊自言道“我也看會電視”一邊往沙發旁邊走。不一會爺爺一個人兀自笑了起來嘴裏還念叨著：“看，這人沒脖子，哈哈！”。我和老公看看電視上播出的節目，此時出場的正是曾誌偉！哈哈，爺爺這個年齡了還嘲笑別人脖子短呢，逗的我和老公都樂了。家中有一個大大的抱抱熊放在沙發上，一次爺爺過來摸摸那熊笑著說：“你們也給這孩子喂點飯，不然會把娃娃餓壞的，出去的時候也把它帶上逛逛。”一個髦耋老人有如此樂觀的心態，我想是他長壽的秘訣之一吧。

爺爺雖然年齡大了，但仍喜歡熱鬧。村裏每年都會有廟會，廟會有時會請戲團的人來唱戲，到時村裏的老老小小會早早的拿上凳子到戲台前搶個好位置等待演出的開始。爺爺也不例外，去年農曆八月初一這天爺爺提早給媽媽打過招呼說今天早點做飯，吃完飯他要去看戲。於是家人很聽話的早早吃了晚飯，家人就扶著他老人家去看戲了，直到天色很晚了才回來。

一日三餐的飲食規律是爺爺另一個長壽的秘密，每天早上喝一碗打了雞蛋的油茶是必須的，因為家裏每日是兩餐，媽媽偶爾會忘記給爺爺做早餐，此時爺爺會拄著拐棍過來提醒她。其餘兩餐倒是也不挑，我們吃什麼他也吃什麼。隻是爺爺牙齒都掉光了，喜歡吃軟點的東西，若我們吃硬點的飯菜他就會要求媽媽給他煮碗麵。爺爺還喜歡喝熱熱的水，保溫瓶裏隔夜的水是不喝的。

自今年起爺爺時而清醒時而糊塗。糊塗時整日就躺在床上睡覺，睡的稀裏糊塗的到下午了起來卻要喝油茶。有時他說自己快要西去了，要爸爸帶他把頭剃了他好“上路”。有時他一個人在自己的屋子裏自言自語，又好像是和誰在說話，可仔細聽那些對話時會嚇人一跳，他在和死去的人對話呢。每當爺爺一個人在表情豐富的自言自語時會讓人覺得他活在另外一個世界裏，一個不同於我們的，屬於他自己創建的世界，在那個世界裏有人陪他說話，有他熟悉的人和事。

清醒時他會關心家裏人都回家了沒。有時天黑了若還沒回來他就會過來問“寬寬（爸爸）還不回來呢？去哪了？”媽媽知道和他說不清便不吭聲，這時爺爺就急了，都帶著哭聲說“你不是有手提（爺爺把手機叫手提）嗎？打的問問他啥時回來呢，天都黑了，不早了呀”。不管多晚爺爺直到看到兒子回來後這才不往我們屋跑，安心的關燈睡覺了。

俗話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希望爺爺能少犯病，就這樣身體硬朗，精神矍鑠，也能給我們帶來快樂，甚或是讓人哭笑不得的事也是快樂的，因為他是我的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