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得償所願
一年前大學剛畢業的時候,我們幾個室友一起約定以後每年都要來一次聚會,無論什麼情況,誰也不能缺席。
去年的年底,是我們畢業後的第一次。那一次,我們訴說著剛畢業這半年裏的不易,也憧憬著來年或許會出現轉機。所以那天晚上在大學的門口,我們又不服氣的許下心願,新的一年,我們還要再跟世界掰一掰手腕。
可是在後來的這一年裏,那個群裏除了偶爾會有人分享幾個視頻進去,就很少再有什麼消息。直到那天我轉發了一個音樂節的視頻進去,大家才突然又搭上了話,聊到了一起。雖然嘴上都說著沒時間,但是也僅僅10分鍾的思考之後,我們就還是定下了這場畢業後的第二次聚會。室友幾個就都同時請好了假,手忙腳亂地打包上行李,遠赴千裏趕來相聚。
那天我們兵荒馬亂地度過了這輩子的第一場音樂節。我時常感覺音樂節是一場盛大的幻夢,我們在這樣的時刻,安放自己內心湧動的真實情緒和鮮活的生命力。在這個由每個鮮活的靈魂共同構築的烏托邦裏感受活著的真切,共同在這個當下沉悶的、繁複的人生裏,創造這段時間裏珍貴而深刻的記憶,去衝洗自己在機械的運轉裏產生的氣味。
我們跟著人群群魔亂舞,鬼哭狼嚎,那或許是這一年裏我們唯一的酣暢呐喊,放肆的聲音裏帶著些許的委屈,淹沒在激情澎湃的音樂聲裏。
在音樂會散場之後的酒局上,我們又像從前一樣,準備好好的聊一聊這一年裏發生的離奇故事。有的人還在跟考試死磕,在新的一年裏,他迎來的也隻有新一次落榜;有的人還一如既往任勞任怨的工作,也一如既往的沒能逃過永無休止的加班和熬夜;也有的人早都說要改頭換麵,直到追求到了自己真正熱愛的那份工作為止,但如今也還是揮了揮手,說了句現在也還不錯。原來在這銷聲匿跡的一年裏,我們確實是像去年說的那樣,各自去跟世界又暗中掰了一場手腕,隻是不出意外,我們得到的又是新的一記迎頭痛擊。
這幫曾經張口閉口都是改變世界的理想主義青年,如今甚至連“理想”兩個字都不敢再提,而是隻能借著那一絲絲的酒意,在KTV裏把《老男孩》反反複複的唱來唱去:當初的願望實現了嗎?事到如今隻好祭奠嗎……
生活像一把無情刻刀,改變了我們模樣。在深夜的街頭,我又好奇問他們那今年的願望是什麼?那些誌向高遠的願望,都慢慢地消失不見了蹤跡,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個類似“請求”的小小心願:
“新的一年,找到一個好工作。”
“考公上岸吧…”
“去一個新的城市,穩定下來…”
那心願並不華麗,但普通、實際,且觸手可及。說完這句,大家就各自轉過身,帶著他們重新許下的普通願望,坐上了第二天返回現實世界的班車。
這場兵荒馬亂、手足無措的聚會也就這樣草草結束在了那一聲聲自嘲般的笑聲。其實我們也都清楚,這場倉促的聚會改變不了任何東西,而我們許下的那些渺小到塵埃裏的願望,也有可能永遠都不會實現。
但願望是什麼呢?是人們給自己灌下了迷魂藥,是在陣痛時期的一針止痛劑,所以我們並不一定要在即刻實現,也並不需要它有多華麗,而是在某個輾轉難眠的夜裏,它能讓我們安然睡去;在某個迷茫的醒來的早晨,能讓我們稍微清醒;讓我們能鼓起哪怕一絲的勇氣,對自己說上一句:一切才剛剛開始,新的一年要繼續加油,願我們都越來越好,得償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