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前的五月,墨汁浸透石板,
鋼筆尖刺破租界的黃昏——
“還我青島”的標語裂開夜空,
像一柄未鏽的鑰匙,
撬動古老齒輪的咬合。
他們以白話為火種,燒穿文言的繭,
把“科學”種進龜甲裂紋,
讓“民主”成為蒲公英,在廣場上飄散。
此刻,我站在玻璃幕牆與青磚的夾縫裏,
聽見地鐵呼嘯著碾過地殼的年輪。
外賣騎手穿過故宮紅牆的投影,
程序員敲擊的代碼,正替敦煌壁畫補全
褪色的飛天衣袂。
我們不再舉火把,而是握緊光纜,
用光纖編織星圖,在算法裏打撈沉船。
看,風電塔的臂膀攪動季風,
光伏板在戈壁灘上焊接光的鱗片;
深海探測器吞吐著鹽粒與數據流,
像一尾銀色的鰩魚,遊過《山海經》未名的深淵。
而扶貧手冊裏的數字長出羽毛,
將偏遠山村的炊煙,托舉成雲端的坐標。
有人拆解青銅鼎的銘文,寫入區塊鏈,
讓司母戊大方鼎在元宇宙重新開口:
“這尊鐵鏽鑄就的青春,
曾用斷指掐滅鴉片的煙鬥,
如今正用指紋解鎖量子態的北鬥。”
而我們的姓名,不過是長河裏逆流而上的魚群,
用鰓過濾重金屬的汙染,
用尾鰭劈開塑料的冰層。
當AI開始模仿李白的平仄,
我們更願做未校準的語法錯誤——
在實驗室培育抗鹽堿的水稻根係,
用無人機播種亞馬孫雨林的遺囑。
讓五四的血脈成為永不閉合的傷口,
滲出鐵質與鹽分,供養每一株倔強的野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