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亮,春雨到來。起初隻是試探性的幾滴,落在樹葉上發出輕微的"嗒嗒"聲,像是某種神秘的摩爾斯電碼。漸漸地,雨勢變得篤定起來,無數銀線從鉛灰色的天空垂落,將天地連成一體。
礦區的樹木是最先感知到雨意的。在雨還未落下時,它們的葉片就開始不安地顫動,仿佛在期待著什麼。當第一滴雨水終於降臨,整片樹林都舒展開來,每一片葉子都張開懷抱,迎接這來自天空的饋贈。老樹的樹皮在雨水的浸潤下變得深暗,那些縱橫交錯的紋路裏蓄滿了水珠,像是鑲嵌了無數顆晶瑩的鑽石。
雨水改變了樹木的形態,原本挺拔的枝條在水的重量下微微低垂,顯出一種難得的柔順。樹葉被洗去塵埃,綠得發亮,在灰暗的背景中格外醒目。那些礦區剛種植的常青樹針葉上掛滿水珠,遠看就像披了一件綴滿珍珠的禮服。偶爾一陣風吹過,整棵樹都會抖落一身水珠,在周圍形成短暫的水霧。
不同的樹對雨有著不同的回應。楊樹寬大的葉片在雨中歡快地抖動,像無數麵綠色的小鼓;柳樹柔韌的枝條低垂著,讓雨水順著細長的葉子流成水簾;鬆樹則保持著莊嚴的姿態,隻是偶爾輕晃一下,甩落積聚的水珠。年輕的樹苗在雨中舒展著嫩枝,仿佛每一滴雨水都在催促它們快快生長。
雨停時,礦區裏彌漫著一種特殊的靜謐。樹葉上的水珠還在不時滴落,在積水的窪地中激起一圈圈漣漪。樹皮散發著濕潤的氣息,混合著泥土和草木的芬芳。陽光穿過雲層,在水珠間折射出七彩的光芒,整片樹林仿佛被施了魔法,處處閃爍著微光。那些被雨水壓彎的枝條慢慢恢複原狀,帶著一種新生的彈性。
雨水在樹木的生命中留下痕跡。它滋潤了根係,洗去了塵埃,讓每一片葉子都能暢快地呼吸。在幹旱的日子裏,樹木會記得這場雨,用年輪記錄下這份恩賜。而那些落在樹冠上的雨滴,有的蒸發回到天空,有的滲入土壤,有的則被樹木吸收,成為它向上生長的一部分力量。
雨與樹之間存在著某種古老的默契。一個傾其所有地給予,一個竭盡全力地接納。在這場無聲的對話中,生命得以延續,自然得以循環。當最後一滴雨水從葉尖滑落,樹木依然保持著仰望天空的姿態,等待著下一次相遇。(田瑞)